池莉,中国当代著名作家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
2003年年初,是孩子(亦池,池莉的女儿)初二的时候,我和孩子父亲的婚姻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和了。
分手只是两个字,但被婚姻牵涉到的孩子,那就是千个字万个字也难以排解的矛盾和艰难了。
第一次决心离婚的是我,那还是在孩子吃奶的时节。结果事到临头,也就是因为怀中有个吃奶的婴儿,我无法坚持自己的决心,还是跟着孩子的父亲回了家。我想既然我舍不得我幼小的孩子失去父亲,既然舍不得哺育孩子的小窝就此破裂,那么我就全力以赴地为孩子投入和守候一辈子吧。
2000年春天,亦池已经过了十一周岁。而我的婚姻此时已彻底破碎。我担心的是孩子,孩子怎么办呢?她明年就要考初中了,这可不是一个儿戏和玩笑,在一场激烈的竞赛中,谁在冲刺的时刻经得起惊扰?为了孩子,这个家庭的形式感,一点一滴的细节,又一定是要存在的!至少要让孩子在这个家庭里安谧而快乐地度过初中三年,直到中考结束再说。
我没有坚持让孩子的父亲离开家门。我们采取了折中方式:先签订离婚协议,同室分居。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闲话方式告诉孩子,说妈妈需要写作,每天夜里都写得太晚,影响两个人的睡眠,所以还是分开睡觉有利于健康……
我终于撑到了孩子初中毕业的那一天。
直到亦池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了竞争激烈的外国语学校之后,我带她去江浙一带旅行的途中,我才字斟句酌地对孩子说:“亦池,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,我和你父亲……”亦池立刻打断了我的话:“我知道,你就不用说了。”我心一惊:“你知道?你怎么知道的?”亦池语气安详地说:“其实我早就知道了。我上初中不久,无意间在书柜里看到了你们的协议书。我没有告诉你,是觉得你们一定会担心我学习分心,担心我像别的孩子那样闹别扭,所以我就成全你们的( ),就当不知道吧。妈妈,离婚是你们两个自己的私事,我不会干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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