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安忆,中国文坛“知青文学”、“寻根文学”代表作家,当代著名作家茹志鹃的女儿。
1966年的冬季,“革命”的狂飙已走过上海的马路进入到城市的心脏——各级政府机关大楼。那年我12岁,正上小学五年级,革命没我们的事,我们只能在街头走来走去,看革命的热闹。
在我们前面走着两个女人,她们梳着短发穿着蓝布罩衫,她们中的一个,裤腿尤其触人眼目,令人起疑。我们走在她们后面,许久,交换眼色道:你们看,她的裤腿!她的裤腿显然不到标准的六寸。我们沉默下来,一股激动紧张的情绪攫(jué)住了我们。这时候,有一个冲动正在我们心中生出,并且迅速酝酿,变得不可抑制。
当我们走过一面橱窗,橱窗里的灯光照耀着我们,使人目眩,我们一步窜上前去,对那女人说:“同志,等一等!”她愕然地转过脸来,看着我们。我们牙齿打着颤,脸色苍白,避开她的眼睛,说:“你的裤腿……”四下里忽地涌来了人群,包围了我们。那瘦裤腿的女人倚在她的同伴身上,软弱地说:“怎么了?”我们中间那个比较勇敢的,带头走进旁边的商店,向一个店员说:“借你的皮尺用用。”店堂里刹那间挤满了人,我们用颤抖的手去量她的裤腿,果然不到六寸。那女人倒在一张椅子上,用惶恐的眼睛望着我们,等待我们的处罚。而我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,停顿了一会才说:“你自己回去想想吧!”
也许就是在这一瞬间,我们被她们窥破了虚实。她的同伴接过皮尺重新量了一量,说:明明是六寸嘛!她还量给我们看。我们的惶恐与窘迫是无法形容的,我们中间最软弱的一个退缩在角落里,一声不出。她们越发看出了我们的虚弱,便越发厉害,指着我的裤腿说:“你的才真正不到六寸呢!”我穿的是一条童装背带裤,两侧镶有红边,短短地吊在脚踝(huái)上。那女人靠在她的同伴身上,( )地说:“这么多的人都围过来了,多么难看啊!”店员们便用温和的言语安慰她,说:“算了!算了!”
点击猜猜看,下文更精彩。欢迎注册家庭山的小故事猜猜看,家庭教育开心辞典,家长充电分分钟,孩子受益助一生,教师教学更轻松。有咨询、入群和投稿等需求,请联系小编家教故事猜猜看(微信号:jjgscck888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