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中玉,作家与文艺理论家,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“终身成就奖”得主。
初做寄宿生我还不足12岁,一切都得自理,原来全靠母亲的。好在全是不相上下的孩子,同住的老师即在身旁,互相学习,不甘落后,慢慢也能自理了。至今八十多岁,凡我自己能做的事我仍要自己做,不愿麻烦大人,这是初中起养成的习惯,有了基本的锻炼,养成为性格的一部分,对以后力求独立思考也有帮助。
头一年从学校回家,因有18华里,走的乡间土路,父母不放心,我也不敢单独来往。后来偷偷试了一次独自回家,感到根本不成问题。至今年老了仍不怕走路,觉得坐车太多怕走路了反而不妙。
三年的初中生活中,我只随船送大姐出嫁去苏州一次。连江阴县城和便利的无锡也未去过。镇上每天都有来往无锡、苏州的轮船。有次学校组织同学去杭州旅行,要交5块大洋,我极想参加,杭州太有名了,怎能不去。但钱从哪来?
我特地回家一趟,只能向母亲要。母亲嫌太贵了,没说一定不给,我已急得生气,觉得已经报名却去不成,太丢脸。晚饭也不肯吃便睡了,自然睡不着。母亲很难过,说:“你一定要去就去吧。”说完仍去后屋小间里织布,我听到她直织到半夜才回来睡下。夜里我也是在母亲半夜回来睡下后才人睡的。
第二天早上我决定回校时,摸到口袋里一个纸包,里面即5张1元的钞票。母亲说:“杭州很好玩,你就去吧。”我几乎流下眼泪。
一路上我想着这件事,心潮翻滚。最后才下了决心,告诉报名处说:“母条给了我钱,但我决定这次不去了,以后再去吧。”
后来母亲知道此事,说:“你说一定要去时,我嫌太贵。知道你决定省下这5块钱了,我心里却又很( )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