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葛亮;出处:读者。
我想起一个人,那是在很久以前了。
那时候我还在南京上小学,当我获得一张“纪律标兵”的奖状时,几乎是以雀跃的步伐跑回家去的。然而,快到家时,我这才发现,包里装的墨汁洒了,那张奖状和一本书,被墨汁污了大半。这真是太让人沮丧了。“也不是没有办法。你们记不记得,西桥那边,有个修鞋的老董。他肯定有办法。”父亲说。
我和父亲来到西桥,看到了那个叫老董的师傅。“给我买个西瓜来。半生不熟的西瓜,不要大,三斤上下。”老董认真看后对父亲说。我听着,觉得很奇怪。“下礼拜五下午,来找我。”当我们买来一个半熟瓜后,老董捧起瓜放在耳边敲了敲说。
一个星期后,老董站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,交到父亲手上。父亲解开封口的葱皮绳,最后铺开的是我的奖状——奖状干干净净的,那块巴掌大的墨迹,奇迹般地消失了。“怎么搞的这是,变魔术一样。”母亲惊奇极了。桌上放着母亲为我们父子熬的姜汤。父亲让母亲找个保温桶,把姜汤给他打一桶。“走吧,董老伯为你挽回了荣誉。人要知恩,得当面道谢。”父亲摸摸我的头说。
来到老董住的老房子,我看到窗台上悬着一只西瓜,已经干瘪(biě)了,瓜上还有一层白毛。“毛毛,还认得这只瓜吗?来,老伯给你表演个戏法。”老董说。
他把桌子收拾了,然后铺开一张纸,将毛笔蘸饱了墨,递给我。我攥起笔,一笔一画使劲写下我的名字。老董将那只干瘪的西瓜抱过来。我才看清楚,西瓜皮上并不是长霉了,而是铺了一层霜。老董拿出一个鸡毛掸子,择下一根鸡毛,从中间折断,独留下近根儿细绒一般的羽翎(líng)子。他用翎子轻轻地在瓜皮上扫,一边用一只小汤勺接着。那霜慢慢落了半汤勺。老董便将这白霜一点点均匀地撒在纸上,纸的字迹被盖住了。我看见他抬手在瓜上晃了晃,竟捉住瓜蒂提起一个小盖,一边嘴里念道:“硼砂三钱砒(pī)三钱,硇(náo)砂四钱贵金线。”(指在瓜蒂处开口,掏空瓜瓤,放入上述原料——家庭山注)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( )。他对着手上的翎毛吹一下,然后轻轻地在纸上扫。我的眼睛睁大了,纸上那又黑又大的“毛果”二字,竟然神奇地消失了!
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老董,学着电视剧《射雕英雄传》中郭靖对洪七公做的手势,说:“大侠,请受我一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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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答案:手。)
其实,老董以前不是做修鞋匠的,他年轻时在琉璃厂的肄雅堂做学徒——肄雅堂装裱功夫一流,修书也最有名气。老董后来因为修书功夫高,成了修书界的英雄。但他白天依然出摊儿修鞋,晚上去图书馆里教课,周末教我写书法。
(摘编自《老董》)
关键词:戏法
家庭山:奇怪之法生奇迹,因地制宜用瓜皮。